第一百四十一章陷井_一品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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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陷井

  此番春围,隆庆帝只带着三位妃嫔。

  一位是小产刚出小月的梅贵妃,一位是新晋宠妃苏贵人。

  还有一位是瑜妃,也就是章陵将军的胞妹,章猛的亲姑姑。

  估计这次带她来,是因为章家的面子。

  春围的祭祀典礼在次日的午时,由朝中礼部尚书亲自主持。

  到了最后一关,献祭典礼,隆庆帝以六百年前高祖流传下来的血饮弓对天而射……

  接着轰隆隆的大部队,高举着猎箭,骑着高头大马,兴冲冲的向着林子深入飞奔而去。

  那些去年冬季里养肥的狐狸,野兔,棕熊,獐子,怕是要受一番折腾了。

  叶沉懒懒坐在帐篷里,眼睛时不时的对着坐在他对面的洛姑娘瞄阿瞄。

  第一眼……唇红齿白。

  第二眼……透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下,肤若凝脂。

  第三眼,雪白的指尖圆润如珠贝,真好看。

  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终于洛书恼的将棋子一放,“你这样偷窥我,我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叶美人欣然点头,“嗯,你确定你是在思考下棋?”

  洛书低头看了一眼,经纬分明的棋盘之上,纵横交错的连续排成五子的白棋……

  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敷衍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什么,我走神了,抱歉,要不再来一局。”

  叶美人立马表示,自己不愿再受她棋艺的荼毒。

  他索性将棋子一放,懒懒的靠在后面,定定的看着她,“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洛书抬眼看了看他,忽然一笑,叶沉立马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丫头一这样对他笑,八成没好事,不是借钱,就是借人……

  “需要找您借人?”

  叶沉心想,果然不其然,来了吧!

  “谁?”

  “贺涛,江旼都可以,或者是你身边数得上名号的?最好再来一个女人。”

  叶沉忽然笑了笑,“目的?”

  “引蛇出洞”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

  ……

  木兰围场,虽叫围场,其实并没有与外界的界限。

  因其位于长城脚下,是平原,林地,戈壁,山地的交汇处,生活着少量的关内牧民。

  每年的春围都会持续半个月至一个月,与当地一些牧民也会有些接触。

  祭祀典礼的次日。隆庆帝特地在广场上摆席宴请赫连玦。

  而梅贵人因小产生一月,一直养在深宫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来见识见识,哪能听从隆庆帝的话,窝在帐篷里呢。

  她叫上苏贵人,带着几个心腹宫人,骑着小马驹,四处溜达溜达。

  一路上与苏贵人讨论着各种地域风貌,偶尔低语几声别人听不到的悄悄话。

  两人的关系早在这些心腹宫人之间秘而不宣了。

  梅贵妃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已从丧子之痛里走出。

  苏贵人看了一眼空旷的草原,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查出了是谁下的药?”

  梅贵妃冷哼一声,“查什么查,无非就是那几个老女人,经年久月,姿色渐消,又见不得别人好,不过,走了一个孩子,换得你上位,也算值得了。”

  苏贵人眉心一蹙,低叹一声,“若让我抓住那人,定不轻饶!”

  最后那个“饶”字刚出口,便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些许声音来。

  一个带着关外口音的女子,低声哀求,“你去年来时,便说要带我走,为何到了现在,还不给我个准确的消息,我等了你三年……”

  接着便听那男子京腔极重,语气里极重的不耐烦,“你小点声音,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样撒野,我去年何曾说过要带你入长安,是你自己异想天开……”

  接着便听那关外口音的女子,带着哭腔道,“原来你骗我,两年前我告诉你,我怀了孩子,你亲自跑来关外说这孩子要不得,会毁了你的前途,生生打下那六个月已成型的男胎来,姓章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若今日不给我个准话,我就死给你看……”

  那女子似乎冲了出去,绕出了那一片广袤的树林。

  梅贵妃和苏贵人相视一眼,躲在了树后,命心腹牵马撤走。

  那女子一出树林,面貌便展现在了她二人眼前。

  两人皆是一惊。

  实在没想到,这般荒蛮之地,竟然能养出如此水灵的姑娘。

  更让二人吃惊讶的是那负心男子,竟然是瑜妃的侄子,章陵将军的儿子,章猛。

  两人继续隐藏在树后不不作声,静静的看着那两人你追我赶。

  章猛也似乎有些怕她闹出事端事,跟的极紧。

  但那女子如疯子一般,跑的速度极快

  章猛毕竟是武将出身,人高马大,一把抓过那女子搂在怀里,像是哄了几句,那女子便不再闹腾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之后,一起向着偏僻的帐篷处走去。

  明眼人都知道,那个方向意味着什么……

  彼时。

  躲在树后的梅贵妃和苏贵人蔑视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须臾。

  两人闪身而出。

  苏贵人道“是现在解决吗?”

  梅贵妃从腰中拿出一个玉制的小壶,晃了晃,“想不到他姑姑这个老女人不是东西,连带着侄子也不是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留着也会祸害这世间其他苦命女子。”

  苏贵人嘴角浮一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就喜欢看这些坏男人们喝下去之后疼痛扭曲的嘴脸……”

  梅贵妃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西沉下去的日光,“还等什么,等他活到天亮吗?”

  两人脚步极快,向着那偏僻的白色帐篷处奔去。

  章猛此刻正搂着那怀中女子说悄悄话,猛然觉得身一有一阵旋风而过。

  他刚一回头,便觉得气海穴一紧,接着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了。

  而怀中那女子,吓的赶忙将她推开,收敛好自己的衣衫,怯怯的躲在一边。

  梅贵妃走到她身前,语气极是温柔,“你怎么这么傻,看不清他是个负心汉吗?他一介天之骄子,如何会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为妻,别傻了醒醒吧。”

  那外族女子,瑟缩在一角,不敢言语。

  章猛一瞧见眼前的人,瞬间呆住了。

  他又囧又羞,想跪下下半身却又动不了。

  “贵妃娘娘胎,苏贵人,这是何意阿。”

  梅贵妃笑而不答,只是小步徘徊在他身前,手中的玉瓶一直在不停的摇晃着。

  “能做为我手里死的第十二个人,章将军,我认为你应该感到荣幸。”

  章猛这下真的呆住了,他再次试着冲开穴道,奈何纹丝不动。

  “我与两位娘娘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两位为何要治我于死地?”

  苏贵人忽然笑了,“住日无怨?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该死,何需有什么怨!替天行道,何需要理由!”

  梅贵妃笑了笑,拿起那手中的玉瓶,“放心不会痛的。”

  说罢指尖一抬,便要点他的哑穴。

  章猛赶忙道“第十二个人?二位贵人好歹让我死的明白些?”

  梅贵妃看了一眼苏贵人,“蓝鹊还是你来说吧,本宫懒得给这家伙解释。”

  苏贵人,正是诈死在流放之地的蓝鹊。

  时隔几个月,她眉宇间的气质更加阴郁,“京城外的那十起高官无头诗句的案子,你可知道?”

  章猛点头如捣蒜“知、知道!”

  蓝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就那你所知的,四年之内,无人破的了的案子,没有伤口,没有挣扎,没有痕迹,横死的那些高官!”

  章猛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可是薛城那次不是被发现了吗?”

  蓝鹊眼中闪过一丝阴鹜,她冷哼一声,“那不过是个意外!”

  说罢,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得,笑的极是古怪。

  “听说你调到了那个状元书生手下去做京巡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死在荒野,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说罢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疯癫,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章猛还想再说什么,梅贵妃一眼眼神递过去。

  蓝鹊手指一抬,一根极精细的羽毛似得东西从她袖口飞出,直直向着章猛鼻子扫去。

  章猛只觉得鼻子痒的难受,张口便要打喷嚏。

  只在那一刹那间,梅贵妃一步上前,打开那玉瓶,将瓶中的东西一把倒入他的口中。

  惊变发生在一夕之间。只见一直瑟缩在墙角的那女子,忽然暴起,一把将章猛推倒。

  那白色的液体眼看数洒落在地上。

  原本被定住气海穴道的章猛忽然一个后空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精致的小壶,翻手间,将那液体接住。

  与此同时,有人阔步而入,身后的落日余晖将她周身照的极亮,逆光里,那人仿若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梅贵妃与蓝鹊瞬间愣住了。

  因为她们看到,在洛书身后,紧跟着的,正是隆庆帝,瑜妃,金国使者,还有章陵将军。

  尤其是后者,脸色铁青的难看。

  洛书亲自上前,将那女子和章猛扶起,低声道了一句,“辛苦”

  示意他可以退场了。

  章猛向后瞥了一眼自己老爹的脸色,觉得还可以加点戏。

  膝行的爬到他老父亲身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爹阿,孩儿不孝,差点就没命给你养老送终了,有坏女人要谋害我阿!”

  章陵的脸色铁青的几乎滴出水来。

  赫连玦适时上前,依旧温文尔雅“想不到,贵国后宫中妃子,竟然如此有本事,连杀高官十一人,竟然找不出她杀人的证据,真是佩服佩服,我大金绝无此人才!”

  隆庆帝一听,脸色黑的和老章有一拼。

  他怒目而视的瞪着眼前这两人,问道“若华,你刚说的,可是真的!”

  梅贵妃脸色惨白,握住玉瓶的手紧的骨节分明。

  隆庆帝见她不答,更加怒了,转头头道蓝鹊“紫苏,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鹊本就对隆庆帝无感,更谈不上任何感情,平日里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太好,更何论此刻。

  她将并没有别管一边,不答。

  隆庆帝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脸黑的更深。

  洛书此刻赶忙上前,“陛下,此女并非叫紫苏!”

  隆庆帝几乎是用吼的,“那这个贱人叫什么?”

  “她叫蓝鹊!”

  “蓝鹊?怎么是这个名字?”

  做为一国之君,他自然不会记得一个犯过事的女囚的名字。

  洛书道“九城兵马司薛城之死,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

  隆庆帝一怔,显然是有些印象的。

  “说下去!”

  “当日结案时,因念及案情特殊,陛下宽宏大量,将杀头之罪改为流放,而此女在三个月前,登记已亡故,却没想到,竟然是诈死在了流放地,转而入了宫,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成了陛下的宠妃。”

  她顿了顿,“陛下受了蒙蔽,臣甚感心痛。”

  而此时,一时在旁边默然不语的瑜妃忽然低低的哭起来。

  隆庆帝本就心烦,“你哭什么?”

  瑜妃道“想我章氏一门,满门忠烈,哥哥到了三十岁才有了这个儿子,而我娘家也就这一个侄儿,想不到竟然有人想害他,陛下……不能轻饶阿。”

  隆庆帝揉揉眉心,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那里立成一尊雕像的梅贵妃和蓝鹊,怒骂道“贱人,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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