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祸端_满朝文武尽折腰(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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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祸端

  绿绮静静立在宫门前,哀怜又疲倦地闭上眼,她知道三公主在找什么。

  燕地一行,三公主终于查清了病因,病因起于当年宫中盛行的香。制香的药材里有一种毒花,通身都是毒的。

  皇后娘娘初时甚喜它,后来闻着便有些难受,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太医查不出病因,只说娘娘闻不得这味道。皇上听罢,便在皇城内禁了这种香。

  没想到当初便埋下的隐患,如今结成了果。

  只是三公主这般寻找又有什么用呢。凤鸾宫内所有用具都是经过无数司和坊认真过目,再由她悉心检查才入宫的,不可能存在偏差。

  绿绮示意身后的宫女都站好,往前,柔声道:“公主,人都来了。”

  步琉月终于在妆台前的暗格子里,找到了成皇后生前留下的信。外面惊雷阵雨,窗边闪电银蛇,在猛然骤亮的白光里,她的脸煞白如纸。十指冰凉,匆忙开出信纸,上面秀雅的字迹,笔笔是令人心寒的猜测。

  她以为母亲没有认真留意过此事,她以为这一回母亲康复有望。没想到花宴之前,她就已经写好了遗书——交代了后事,她的婚事、成家那边的事情、太子哥哥的事。

  信的末尾,才轻描淡写说了自己猜测若是花宴上我不能平安归来,那么也只有可能是她了。

  字迹甚至被泪水晕开,打小相识,亦仆亦友,谁能料到这个结局。

  长公主察觉她现在情绪不稳,身子一愣,走过来想要安抚她。

  谁料步琉月手指攥紧信纸,蓦然转头,眼眶通红、布满血丝,一下子站起来,死死盯着绿绮。宫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绿绮心中一惧,但自小看着她长大,也不认为步琉月会伤她,轻声说:“是信上说了什么么?——”

  她的话语被一个巴掌打断。

  啪。

  无比清脆。落下的一刻,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震惊难以置信。

  轰隆一声,闪电劈开天幕。

  步琉月眼睛充血,看了她很久,才脑子空白,浑浑噩噩,一字一句说:“你三岁便侍奉在母亲身边从王府至皇宫,衣食住行,从不亏待母亲怕耽误你嫁娶,还好几次都想劝你出宫整个凤鸾宫内乃至皇宫,都没人敢把你当大宫女,心里认你为半个主子——母亲常说,是她对不起你,想着你至今无一子女还常常自责,嘱咐我,嘱咐我日后定要善待你。”

  步琉月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

  绿绮脸色苍白听着她的每一个字。

  步琉月已经气得疯狂,扬起手,却下不去一巴掌。

  捂着脸哭了起来。

  “可你就这么对她的!她把你当至亲,而你只想她死!——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她明明最信任的是你!”

  “为什么啊为什么”

  长公主也是愣在原地,她常年出入宫中,与成皇后交好。自然也认得绿绮,绿绮与成皇后一起长大、亲如姐妹,行事谨慎且忠心耿耿。若凤鸾宫内有细作,绝不可能是她,谋害成皇后对她而言没有丝毫好处。

  长公主唤人扶住半跪哭泣的步琉月,走到绿绮面前,冷声问:“怎么一回事。”

  绿绮抿唇,没有说话。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平复下内心的悲伤。身为掌事大宫女,这三十多年,她自认没干过一件有愧皇后的事。但三公主突如其来的指责,不可能没有根据。

  绿绮对步琉月再怎么也生不出恨,弯下身,捡起了被步琉月掉在地上的信。

  一目十行看去,视线落到了成皇后最后的话。

  ——我这些日子强装出来病情好装,不过是为引蛇出洞罢了。我心知大限将至,这副身子约莫还能多撑一个月,便设了花宴,欲引出真凶。此番花宴之行,是杀我的好时机,意图害我的人定不会放过。我必慎之再慎,留意身边蛛丝马迹。

  只是,若我没抓出可疑之人,也没活着回来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绿绮姑姑了。毕竟、她是我带上山、不曾提防的,唯一一个人。

  绿绮闭上了眼,泪水把本来就有些模糊的字迹打湿。

  她心中大悲,满嘴苦涩。前往大昭寺之前,她便察觉到皇后的不对劲,多番打探不得结果,谁料皇后娘娘竟拿自己的生命做了赌注。

  忍下伤痛,皇后病后她是凤鸾宫内最谨慎的人,为了怕人钻空子,身上穿的、戴的日日一换。一幕一幕回忆过来。

  身上,唯一的它物,是她耳上的珍珠耳环。

  她最后手指颤抖地摘下耳环来。耳环上有轻微的茉莉香,是她的义女云袖最喜的香。这丫头爱美,自己用茉莉花点染了香水,抹在耳后、手腕,格外清新动人。只是如今,这茉莉香闻着,竟掺杂了另外的味道。

  她一咬牙,将耳环砸在地上,咔嚓声里,假的珍珠碎开,粉末堆积。

  慢慢渗出另一股香

  步琉月的哭声停住了。

  长公主也愣住了。

  宫内的贵女们露出茫然的神情。

  “这香,不就是当年宫中禁了的”

  绿绮手指颤抖,凤鸾宫外大雨倾盆,她的视线越过低头不言的宫女,直落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凄风苦雨、叫嚣不停,从她摔珍珠的一刻起,一青色衣裙的秀丽宫女,脸色便如死人一样,瞪大的眼眸里,是震惊、是绝望。

  她先跪了下来,泪水已经溢满了脸:“不,姑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珍珠是假的,我不知道这粉里掺了毒香”她泣不成声:“这耳环是双画赠我的,我看着成色好,便拿来讨好姑姑了双画,双画,双画,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她偏过头,无助地在人群中寻找,找遍身边,却没看到双画的身影。

  轰隆一声雷电响。

  汉白石阶上,出现一角明艳的烟紫长裙,隔着雨声传来的,还有女子悲痛欲绝,冰冷颤抖的声音:“双画,这就是那个贱人的名字?”

  一柄伞隔开黑雨。宫灯照着来人,苏佩玉唇色寡淡、眼眸微红,一看就是哭过很久的样子。她的到来,让整个宫殿的气氛到达谷底。

  步琉月愣住了。

  长公主一时间也不明所以。

  皇后刚逝,苏佩玉不敢在凤鸾宫放肆,满心的酸苦只化为颤抖,她将怒气转到绿绮身上:“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宫女?——一个宫女一个贱婢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就这么害死我的弟弟!”

  声音含泪带血,凄厉伤心。

  一把推开侍女的搀扶,苏佩玉道:“我这个弟弟混账惯了,头一回那么喜欢一个人。事事顺着那贱婢,花宴期间还费劲心思,把那不知廉耻的贱婢接出宫。我弟弟一番痴情,她却只想借我弟弟之手逃出宫!”

  苏佩玉声泪俱下,道:“我终于查到了我那傻弟弟,安顿那贱婢的房子,谁料,房子之后的悬崖下,躺着的就是我弟弟的尸体啊。”

  她五指染着鲜红的蔻丹,如今披头散发,像个女鬼,按着绿绮的肩膀不断摇晃:“——你给我把那贱婢找回来!找回来啊!告诉我那贱婢的消息,我弟弟的命,我要她血债血还啊!”

  苏双戌

  也死了。

  这个消息如平地惊雷炸开在众人心间。长公主看不下去,叫人上前先脱开疯狂的苏佩玉。

  在场的,跪得跪,疯得疯,哭得哭,声音此起彼伏,伴随咋大雨惊雷。长公主身为长辈,头痛欲裂,在风雨飘摇里,还听到几个宫女碎碎的声音。

  “啊我也记得双画,是和苏家那位公子走得很近。”

  “可双画不喜欢他啊双画是被家人逼入宫,常听她说,她还有个青梅竹马再等她呢。”

  长公主偏过头去,蹲下身,手指捻起了碎在地上的珍珠粉。当初盛行一时的宫香,隔着岁月,冷冽清幽不变。由燕地的毒花炼制成,毒性很弱,对有些人却足以致命,何况大限将至的阿鸾。她垂眸,没有去看神情恍惚的步琉月,没有去看癫狂痛苦的苏佩玉,因为苏双戌的死。

  她浑浑噩噩想起。

  这灾事频发的一日,她一整天都没见到长女和幼子。

  步惊澜伸手接住宫檐下的雨。

  玉色长衣,沾水微湿的长发垂腰,容颜秀雅,眉目却冷淡。

  侍卫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只道:“徐家那位小公子没有受伤,我们赶过去时,他还在逃。传您的话后,燕羽卫所有人便停下了追杀,不曾伤他分豪。”

  步惊澜没有笑,语气冰冷:“苏佩玉是真的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

  侍卫能察觉主子身上的杀意,屏息道:“世子,现在还动不得苏家,至少至少也得等苏佩玉登后。”

  步惊澜若与所思笑了一下,偏头,眼眸若深海极光:“嗯,事情办完,她再死。”

  侍卫打了个冷颤,低头,不敢去猜测殿下的心思。燕地所有官员对步惊澜的评价都只有八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年纪轻轻却比他的父亲更为可怕。

  苏佩玉到底是蠢到什么地步,才真以为,当初那点微薄的情谊让她能掌控殿下的呢?

  步惊澜望了眼天,眉宇间掠过一丝戾气:“扯上徐家,她真的是嫌活太久了。”

  侍卫不犹豫很久,等到步惊澜脸色稍霁,才吞吞吐吐问道:“殿下,您这般生气到底为了什么。”

  步惊澜冷笑一下,眉眼阴桀,转身入宫,没留下一句话。

  侍卫一头雾水。另一名常伴步惊澜身边的侍卫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估计是因为那位徐公子吧,”他意味深长道一句:“那个人,碰不得啊。”

  前一人惊讶:“可徐公子不没受伤么?”

  后一人道:“不受伤也不代表没事,殿下这回,算是算计尽了徐家——昭敏的事,她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就会牵扯到所有人,她自己清白名誉不保,徐禾也要担个杀人之名。”

  后一人慢慢道:“毕竟,徐家根本不在理。”

  “那屋子可以是苏双戌安顿女人的,这不,还燃着那宫女最喜欢的宫香么——这香早就在宫中禁了,编排一通苏双戌千里购香博美人笑的深情,这就洗尽谋了害皇后的嫌疑。而昭敏堂堂郡主,孤身一人出现在荒郊野外的房子里,本就可疑,她自己也说不清。”

  “侮辱冒犯一事,昭敏被下了药,权可当作是苏双戌救人在急,顾不得这些。这样一说,反倒是徐禾,货真价实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还是当朝宠妃的亲弟弟。苏佩玉要是借题发挥,同圣上哭诉,徐禾不占理纵有他有无数人护着,名声也坏了。”

  “所以若是不想有那么多事,徐家就必须认了这个哑巴亏。”

  前一人张大嘴:“徐家那一对姐弟,那性情,怎么可能吃下这个亏。”

  后一人道:“是呀,但他们都有顾忌,昭敏怕苏佩玉借苏双戌之死伤害弟弟,而徐禾则怕事情传出去对昭敏声誉不利。再如何,都只能这样了。”

  前一人愣愣:“可他们吃下这亏,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后一人点头:“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估计徐家那位小公子现在已经开始寻思怎么搞垮苏家了。可皇上没死之前,苏家不能倒——殿下这一回,算是彻彻底底与徐家为敌了。”

  薛成钰赶回丞相府,雨水沾湿长发,面色清冷微白。收伞递给旁人,由仆人为他披上银白狐裘,他低声问道:“父亲在哪?”仆人毕恭毕敬:“回公子,丞相在书房。”

  薛成钰应了声,往书房走。

  推开门,父亲也抬起头,与他视线四目相对。

  书房里空气比外面暖,桌上小炉里烧着炭火。

  薛丞相望着长子,沉默很久,道,“你查了那么多久,就是等着这一封信?”

  他手上的信是刚从燕地来的,燕王亲笔,十万紧急自燕地送至京城,彻夜不休,跑死了三匹马。

  薛成钰神色疏离冷漠,道:“是。”

  银白狐裘,广袖青冠。当初金殿前的八岁神童,如今已经长身玉立,气场逼人。

  薛丞相心中又惊又叹又惧,这是他的亲儿子,而他却越来越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

  动了动嘴唇,薛丞相道:“你真是,心思藏得远藏得深啊。”

  薛成钰挑眉,并不赞同父亲的这个说法。

  薛丞相也很快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摇摇头,眸光复杂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燕王心思不对的。”

  薛成钰走过去,语气平静:“很小。”

  “八岁?”

  薛成钰:“在这之后。”

  薛丞相又叹一声,不说话,将信交于薛成钰手中,神情有些担忧,有些话涌到喉咙却没说出。

  薛成钰接过信,垂眸道:“父亲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将信收入袖,缓缓道:“在我幼时,你便怕我锋芒太盛招来祸端,实际上,没有必要。”

  薛成钰抬起头,语气清冷:“遇上我,才是他们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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