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_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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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留守的两百人,皆以自愿报名。报名的人远多于二百,可疏长喻却坚持一个人都不多要。

  他回了城门阁楼的房间。

  他坐在榻上,平静地闭上眼,想要小憩一会。可说来奇怪,他现在头晕目眩,可神思却清明得很,一点都睡不着。

  他抬手,想摸一摸腰间那暖硬的玉玦,可仍旧空空如也。

  疏长喻在心中叹了一声——若此时,那枚玉玦再侧就好了。

  或者说……赠他玉玦的那个人在这儿,就好了。

  也不知景牧到时候听到他的死讯会是什么心情。不过他前世死过一遭,这一次,景牧应当能习惯些吧。

  这时,房门被撞开了。

  疏长喻睁眼,便见门口站着沈子昱。他身上的盔甲遍染鲜血,此时逆着光,疏长喻看不清他的神色。

  “疏大人!”他两步走进来,单膝跪在地上,喉咙有些哽咽。“您……您不能这么做!”

  疏长喻睁眼看向他,笑叹着摇了摇头:“而今,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子昱咬着牙:“您……已经替湖州做了太多事,疏大人,您不应该死。”

  疏长喻此时虽难受到了极点,但却有种解脱般的快意。他神经紧紧地绷了四天,如今终于……有个了断了。

  疏长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应该死。但若我死能保住湖州大半的人,死得便是值得的。”说到这儿,他又觉得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作痛。他把手放到身侧,拿过了两片大麻叶子,放在口中咀嚼起来。

  这几日,他便是靠着这些药物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如今,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沈子昱却是摇头:“疏大人,您不应当为了谁而死。”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疏长喻,语气不由分说。“还有两个时辰,疏大人,您定要跟随百姓们撤离。”

  疏长喻不愿再跟他纠缠这个。他将那大麻叶子咽下去,一股酥麻的感觉变逐渐取代了胸口的疼痛。他轻轻喘了两口气,捋顺了呼吸,道:“你父母和妹妹可有安顿好?”

  沈子昱咬牙:“知府大人不让我留下。”

  疏长喻勾唇笑了笑:“那便正好了。我如今有个事情想拜托你,还望你定要答应。”

  沈子昱红着眼看着他。

  疏长喻接着道:“你且去我府邸,替我护着两个人出城。他们一个名叫空青,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自小就跟着我了。另一个叫疏寻栀,刚四岁,是我女儿。如今我私人的牵挂,只有这两个人了。你替我安顿好他们,互送他们出城,最好能回京。”

  “疏大人……”沈子昱目眦欲裂。

  说到这儿,疏长喻他咳嗽了两声,觉得头更晕了。他拿起桌上的纸笔,接着道:“此时时间还多,你一会替我带封信给空青,让他回去以后转交给家母。”

  说着,疏长喻提笔开始写信。

  可他写了个开头,便不知再如何写。他停了片刻,干脆将那纸张揉成了一团。

  “不带了。”疏长喻道。“你去吧,我歇息一会。”

  他这幅已经看淡生死,视死如归的模样,落在沈子昱眼里,简直像在撕扯他的心脏一样。

  从前疏长喻兢兢业业地治理黄河,大敌当前,又力挽狂澜,甚至救了他一命。疏长喻本就是他偶像一般都人物,如今更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简直像是他生命中所追逐的星宿一般。

  可是如今,这颗星宿要陨落了。

  他咬牙道:“疏大人,今日,我定是要带你走的。我不能白白看你送死。”

  疏长喻却摇头:“沈子昱。”他道。“你能逼一个想活的人去死,但你不可能逼一个要去死的人好好活着。”

  说到这儿,他勾唇笑了笑:“恐怕你这个年纪的少年,都这般冲动且意气用事。我从前便有个……弟子,那性格倒是与你有几分像。”

  说到这儿,疏长喻勾唇笑了起来。

  沈子昱抬头看他,只觉得他面上的笑容同往日皆不一样。那笑容温柔里带着点甜,暖而软,像是春日里阳光下的桃花。疏长喻的脸原本是清朗端正的,此时这般笑着,竟有种奇迹般的惊艳。

  转瞬即逝,疏长喻又看向了沈子昱。

  “但是,大局当前,个人的生死算得了什么呢。”他淡笑道。“若只顾着个人生死,那便会有更多的人妻离子散。我身处这个位置上,就当为全湖州百姓负责。”

  说到这儿,他垂下眼睛,道:“去吧,替我照顾好那两个人,多谢了。”

  雨没停,越下越大。

  城墙上已经凝固了的暗红色的血在雨的冲刷下,被一点一点地从城墙上洗了下去。那雨落在血渍上,溶在一起成了暗红,在城楼上积起了水红的小水洼。

  城楼上破败的旌旗贴在了杆上,散落的武器盔甲却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明亮了。

  距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此时湖州众人已被聚集到后门处,疏长喻身侧一个人都没剩下。原本终日厮杀声不歇的湖州城墙,此时寂静得只剩下风声雨声。

  他撑着沉重的头颅闭了一会眼,只隐隐约约听见了兵戈之声。那厮杀声和他耳中的嗡鸣响在一处,幻觉一般。

  片刻后,他勉强睁开眼,从旁侧拿了一把油纸伞,推门出去后撑在头顶。

  一开门,外头原本幻觉一般的厮杀声顿时大了起来。疏长喻一愣,便在有些昏花的视线中,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银甲红缨的海洋,从叛军后头涌上来,杀得其阵脚大乱。其中有一身着玄甲,身后暗红披风猎猎作响,头戴红缨之人,胯一匹黑马。携着一队人马,以手中陌刀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湖州城。

  疏长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定了定睛,纵然隔着厚厚的雨幕,他也隐约认出了马上手持陌刀的那人是谁。

  ……是景牧。

  纵然三年未见,纵然那人厚重的盔甲挡住了脸,但是疏长喻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景牧。

  他无意识地松开了手,连油纸伞落到了地上都未曾察觉。他定定地看着城墙下,接着理智尽失了一般,转身冲下了城楼。

  那楼梯上雨水和血渍混在一起,疏长喻此时头重脚轻,双腿无力,几次险些滑倒,狼狈地扶住一侧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在城楼下站定,声音虽沙哑,但早没了方才的淡漠和平静。

  “众将士听令!援军到,开城门!”

  ——

  疏长喻早已换好了干燥的衣物,从一侧的侍卫手中接过擦拭头发的毛巾。

  他没有看景牧,但他隐约能察觉到那道不可忽视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

  三年未见,景牧如同抽条青松一般,同从前大不一样。他三年前个子虽比同龄人高,但仍旧是少年身形。可他如今,竟已比疏长喻高出大半头来,肩宽腿长,穿着那般沉重的盔甲也不显局促。

  而景牧的五官也长开了,已经有了前世那般威严深刻的模样。他眉骨和鼻梁尤其挺,显得眼窝极深,那双狭长的眼也显得深邃。他这幅模样疏长喻前世见得多,是习惯的,可现在的景牧,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是他的神情和眼神。

  景牧如今一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模样,一双眼睛尤其深邃,深潭一般,让人看不出里头的情绪。他看着疏长喻,疏长喻却感觉不到从前的温情和依赖,只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狠狠压在他的心头。

  疏长喻在心中凉凉地叹了一句,当真是长大了啊。

  他这三年不见景牧,想他想得紧。但是此时见了面,他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他不知这平静感是因为终于有了归属还是什么,总之,他现在虽感觉自己发着烧,方才大麻叶子的药效也逐渐过去,胸口疼极了,但仍旧能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

  方才,他内心全部的悸动和情绪,都在城门打开,见到景牧的那一刻爆发出来。

  ……怎么可能不想他呢,每时每刻都在想。

  可是,他看到景牧,却哑口无言。他隔着雨幕,抬头盯着那跨马而来的、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那人也拉住战马站定,隔着盔甲,似乎垂眼在看着他。

  两人隔着雨帘,一个站在城中,一个跨马站在城门口,相向而立,静默无语。

  疏长喻想过很多两人重逢时的模样,到了今日,又只道是定要生离死别。却未曾想,两人竟会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在这种场景下重新见面。

  片刻后,疏长喻顿了顿,躬身行了一礼。

  “臣疏长喻,恭迎朝廷援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等他直起身,他便听到雨中响亮的一声鞭响。景牧竟然抬手一催马鞭,一扯缰绳,骑着马小步跑着,绕开他,径直进城了。

  路过疏长喻时,一件温热的、带着血腥、铁甲和尘土气味的暗红色披风兜头落下,径直罩在了疏长喻脑袋上。

  ※※※※※※※※※※※※※※※※※※※※

  景牧牧出现啦!!

  景牧:因为我很久没出场,所以我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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