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_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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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景牧桌上,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

  不仅是自己的画像,而且画像上还是自己前世的模样。

  疏长喻一时间心头大乱,第一反应竟是像只鸵鸟一般,将那画像急匆匆地捡起来,塞回了那一摞功课之中。

  “那我便先回了。”他对丝绦说完,拿起桌上的书箱,便转身走了出去。

  丝绦看着疏大人温润平和一如往昔,却不知为何,转身离去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疏长喻不愿去想景牧为什么会画那样的画,或者说,他隐约知道,但是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景牧对他是什么心思,景牧是否也是重生回来的……这些话,他但凡一想,便觉得头痛心焦,碰都不愿碰。

  他心想,幸而今天景牧不在。

  他一边急匆匆地往回走,一边心想,待他自己将思绪厘清,再去问景牧吧。

  但是,他已是没有这个厘清思绪的机会了。

  第二日,他就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押下了堂,移送大理寺暂且关押。

  钱尚书奏呈皇帝,说自己在清查疏长喻修葺官道的账册时发现,疏长喻不仅贪墨了大笔修路经费,并且从自己管理的宫殿修葺工事上挪用了大笔银钱,当做修路盈余上缴给国库,以邀功请赏。

  “疏长喻贿赂微臣不成,便自行挪用款项,来换取陛下的青睐。”钱汝斌在朝堂上声泪俱下道。“微臣没想到疏家满门忠烈,居然出了这么个朝廷蛀虫!疏长喻,你于心何安!”

  “疏长喻,确有此事?”乾宁帝面色冷凝地问他。

  疏长喻看着钱汝斌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公饱私囊的贪官,污蔑为贪污。

  钱汝斌闻言,连忙将账册物证并人证供词全都交给了乾宁帝。他在工部自然比疏长喻根基深厚的多,为了戕害他,倒是将能动用的都动用了大半。

  乾宁帝将那些证据大致一翻,心里便有了底。这账册上的确有大笔不明的支出,并颇有缺漏。再加上各类物证人证,疏长喻的罪名基本已是确凿了。

  乾宁帝震怒。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官员贪墨一事是各朝各代都无法清除的。但这种京官在天子脚下动土,数额还如此巨大,乾宁帝是从没见过的。

  “疏长喻,你当作何解释!”他怒道。

  从前只知这人呆板木讷,却没想到是个如此贪心不足的人——就连贪污都这般明目张胆,像是缺心眼儿似的。

  疏长喻看着他这模样,心头冷笑。

  他若是能被这样的把戏陷害,之前那十多年,肯定早就被从丞相之位上驱赶下去了。官场构陷之事他见得多了去了,自然做事时都惯于留有后手,不给人存下把柄的。

  “回陛下,您手中的账册有异。”疏长喻道。“臣家中留有修葺官道账册的誊抄本,每笔出入账目都已写清,并已同其他协助官员核对清楚。陛下遣人去臣家中一查便知。”

  乾宁帝手边各类证据齐全,按说疏长喻此罪是逃不开的。闻言,道:“那便先将疏长喻押送大理寺,由大理寺卿着人去将军府探查。”

  新任的大理寺卿,便就是景牧。

  疏长喻闻言,已是基本放心了。他手中有一本全然无误的账册,景牧又是绝不可能陷害他的人。

  他再没多说,干脆地跟着侍卫出了宫,一路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这是他总共算起来,第三次进牢房了。

  这一次的环境相比之下倒是好了许多。他第一次是以叛将之子的身份进的,是关押要犯的天牢。那牢中连扇窗户都无,阴冷潮湿,让人回想起来都胆寒。第二次他是被捉拿入宫,关进了宫里的地牢。那地牢向来只进不出,从没有一个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这次,在疏长喻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他被关进了牢中,还不忘同那狱卒点头致意了一下。那狱卒也知道他只是暂时关押,怕是不出半日便要出去,对他也是分外客气,将他请进去之后,又给他送了两个靠枕一杯热茶,生怕这位爷在牢里待得不舒服。

  疏长喻便权当是休沐了,喝了两口茶,就斜倚在加了靠枕的坐榻上假寐起来。

  他这两日,急着写治河方略,两个夜晚都没睡好。如今这钱汝斌闹出这件事来,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行正坐端,账册上记得清清楚楚,想必乾宁帝看到之后,也会对自己加倍放心,之后他自请南下,想必乾宁帝答应得也能更爽快些。

  故而疏长喻身心舒畅,没什么负担,不一会就靠在那里真的睡着了。待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头已经西斜,他眯着眼,见到眼前站着一人。

  正是景牧,正躬着身,往他身上披自己的外衫。

  疏长喻皱眉起身,刻意要同他拉开距离一般往后靠了靠,把景牧的胳膊稍推远了些。

  “少傅这般睡着,当心着凉。”景牧的笑容分外温和,与平日里沉默不语的模样大相径庭,颇有些不同寻常。

  窗外夕阳暖黄的光照在他脸上,一时间温暖柔和得让疏长喻的心头狠跳了一下。接着他耳畔便警铃大作,连忙直起身子不看他,问道:“二殿下可核对好了账册?微臣是否可以出去了?”

  景牧却不答,说道:“少傅看到了景牧桌上的画吧。”

  疏长喻坐在榻上,抬头看他。

  景牧笑道:“我的书桌只有少傅能靠近,我昨日便见那副画的位置不同了,边角也被人捏皱了。”

  疏长喻看着他这幅模样,愈发觉得不同寻常。但疏长喻又是个属鸵鸟的,碰到这般超出他预期、无法控制的情况,他下意识地就要躲避。

  疏长喻重复道:“我可以出去了吗?”

  “不能,少傅。”景牧笑道。“原本是能的,可惜现在少傅房中的账册和书信都在我手里。”

  “你什么意思。”疏长喻皱眉。

  景牧笑了起来:“少傅,我从前竟一直没发现您这么喜欢逃避。”

  说到这,他身体慢慢前倾,一手撑在了疏长喻身侧的桌上,垂下头来,温柔地笑着说:“景牧为什么会知道您穿着丞相冠冕的模样,又怎么会私下画您的模样呢?少傅,您应当是知道的。”

  “……景牧。”疏长喻抬头看着他,此生头一次唤出了他的全名。“你也回来了。”

  此时这牢中的二人,一个常年温润如玉的人面上没有一点小模样,一个惯常沉默的人,面上的笑意却是如沐春风。

  “少傅终于将这话说出口了。”景牧笑道。

  两人这般近的距离,让疏长喻觉得颇为不适,以至于心口焦躁又滚烫,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

  景牧此时的眼神让他有些恐惧——他像是第一次看清景牧这个人一般,对方面上莫测的神色和深邃的眼神,都是他陌生的。

  他记忆中的景牧,应当是青涩且木讷的。

  “景牧,你起来。”他垂下眼,抬手去推着少年的胳膊。却未曾想,他掌下按着的臂膀结实且有力,温热坚韧的肌肉下蕴藏着磅礴的力量,让他一时间竟推不动。

  “景牧。”他又叫了一声,压低的声线中满含着警告。

  “少傅是嫌弃景牧前世太过窝囊无用,故而不愿与景牧相认吗。”景牧一动不动,问道。“就算发觉了我的身份,也一定要我一再逼迫,才肯面对现实吗。”

  景牧这话,听在疏长喻耳中,却顿时换了一种含义。

  前世十多年来,他都知道自己愧对景牧。自己对景牧造的孽,比他前世对全天下造的还多。他这一世想远离对方,但却从没做一件伤害对方的事——想来也是在心中想要补偿他。

  这也正是疏长喻想要逃避的原因。

  他自认前世做了太多错事,是他还不清的,今生一切清零,也算是重新开始了。可如今,这个自己亏欠良多的景牧,就在自己面前。

  疏长喻抿紧了嘴,片刻,他低声问道:“景牧,你此番是要报复我从前的所作所为,是吗。”

  景牧闻言,笑了起来。

  他倾身上前,眼里泛着种不正常的红。他握住疏长喻推他的那只手的手腕,向前一用力,便死死地将疏长喻压在坐榻上。

  “我报复少傅?”他低声笑道。“我报复少傅干什么啊,我疼你都来不及。”

  疏长喻脑中顿时一片嗡鸣,乱成一团。

  接着,他机械地听景牧说道。

  “少傅,算在一起,有二十三年零四个月了。”他说。“从我认识少傅,到失去你,再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他笑容愈发温和地说道。“我给你自由,给你权力,都是错的。如今我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娶妻生子,远远地躲开我了。”

  “少傅,从前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疏长喻感受到景牧口中的热气落在自己耳边。

  “我不会再允许那些事情发生了。”

  疏长喻脑海中一团空白,唇上温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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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份的三章!

  景牧黑化读条完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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