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_玫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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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杨思语家近期生一件怪事。

  一向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比熊乔伊肚子渐大,杨思语担心它生了肿瘤命不久矣,泪眼涟涟找来兽医看一眼,竟然说它身怀六甲,还有两月就要准备待产事宜。

  气冲冲回到学校找人说这事:“怎么可能呢,乔伊一直养在家里不出门,每天遛弯也专门有人带,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怀孕要过崽?”

  女孩们闲时看了不少旁门左道的杂书野史恐怖片,一个两个挤到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煞有介事谈见解。

  其中一个最邪乎,说什么:“我近来看了个本子,上面说有个少女在坟地里走一遭,回来之后便怀了孕。”

  有人附和道:“对对对,我也瞧见过,这就叫鬼胎,还在肚子里就开始害人。兴许你家比熊也一样,看看它最近是不是有异样。”

  杨思语起初不信邪,一来乔伊从不自己离开家,二来家附近根本没坟地,三来它又不是窈窕婉约的清丽女郎……鬼为什么想不开?

  可看它一天憔悴过一天,活蹦乱跳的白天也当成晚上,杨思语再想起那番话,吓得教人送去院南的尹天成家,说等它过了小狗再抱来。

  尹天成看着软塌塌躺地上的乔伊,脑子一转往它身上绑了个计步器,过了几天连了电脑看路径,这才破了它怀孕之谜。

  乔伊不知钻得哪条缝,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门。路径横跨整个院,在四公里外的地方打个转,又再往前走出两里多。

  杨思语看着那三角路径沉默不语,然后抱着乔伊拽上朋友出了门,问干嘛,她一横眉毛,说:“去找勾引它的贼奸夫!”

  尹天成听了咯咯地笑,出门前接过姑姑递来的小草帽:“早点回来啊,见到熟人要喊的,说话都稍微客气点,别跟人家起冲突。”

  两人坐上车后排,杨思语给尹天成系帽子上淡粉色的缎带,黑亮的头捧到肩后头,纤细的脖子上打个精致的蝴蝶结。

  “你姑姑多大啦,还没有婆家,准备在你家里赖多久,不会一辈子不走吧。”

  尹天成满眼都是外面的好天气,阳光像金粉一样洒下来。乔伊安安静静地躺在座椅上,她支出小指凑过去,它立刻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车子开出院,照着乔伊的足迹进了另一区。

  制服笔挺的保安起初放下挡车杆,不让她们进,看到车牌又怔了怔。杨思语降了车窗,伸手出去拍车门,说:“喂,把杆子抬抬。”

  “那个……”

  少女明艳的脸生动,阳光下晒出两颊玫瑰色的红,鼻尖上随汗落着几小点雀斑,说话的时候严厉得不容人拒绝:“我们来捉奸!”

  “……好吧。”

  疑似目的地处分两队。

  杨思语先扣开了一户人大门,可视门铃外她细声道:“你好,请问你家养狗吗,我家比熊怀孕了,我想来看看是不是你家给搞的。”

  “……”

  “!!!”

  “你有神经病吧?”

  “你才有神经病。”

  尹天成抱着乔伊笑着往另一头走,灰墙之后是茂密的一片林,修剪整齐的绿草地上有一条水泥小径通向多层的欧式别墅。

  乔伊忽然抬起脑袋虚软无力地叫了叫,尹天成看到一边木牌上写着:秋宅。

  挂了果子的枇杷树从铁栅栏里伸出来,宽长的叶子颜色油亮,纹路清晰,小小的果子被阳光熏成浓郁的黄,表皮上蒙着一层霜似的绒绒的毛。

  她玩心起,抓着乔伊的小爪子按上玲珑浑圆的果,一二一,一二一——

  “不能摸的。”忽然有男人的说话声,林子里一阵窸窣的响,有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枇杷后,被投了一身斑斑驳驳的影,面目不明:“会长不大的。”

  尹天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那人声音又自从树丛里传来:“别害怕。”

  方才窸窣声响的另一个制造者踢开铁门钻过来,尹天成本就提起的心更是砰砰响,一条比她腿都高的狼狗跃起来,泰山压顶般扑下来。

  两条雄壮结实的前腿往她肩上一搭,她一声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就被扑得狼狈摔倒在地上,屁股后腰连着手臂都疼得不像话。

  “巴顿!”男人严厉的声音响起来,失控的狼狗被牵起来。四肢踩着女孩软绵绵的身体过,她这才哎哟哎哟的叫,男人直接抱起大狗扔出去,说:“走!”

  尹天成倒得四仰八叉,淑女相全无,索性就在温热的地上躺了会。等那人半跪下来,阳光完全挡在他后脑,她方才将眼睛睁开来,看见一张俊朗的脸。

  “还能起来吗?”他问,带着抱歉跟懊恼,眉心淡淡地皱着。她点点头,昂起脖子来,他一双手干燥又温热,贴在她瘦削的肩胛上:“我来。”

  他几乎是将她整个抱起来,一只手穿过她腋下,手掌悬空在她皮肤上,一只手帮她扶正了戴歪的帽子:“要不要来我家里洗一洗。”他忧心忡忡道。

  不知何时从怀里的乔伊钻进了秋宅大门,委屈的巴顿夹着尾巴跟进去,一大一小亲昵地相互舔着毛——尹天成再看一眼面前的人。

  奸夫找到了。

  他的家里果然有一片小森林,高大的乔木栽满了外围,到处都是浓郁的绿,那座欧式别墅被爬山虎密密盖起了半座楼,连泳池边上都栽着矮小的灌木。

  尹天成脱了帽子放在白色沙滩椅上,蹬了浅口的米色平底鞋,赤脚踩在软绵绵的草坪上,接过他手里递来的塑料软水管,洗露出来的膝盖和手肘。

  方才摔得重,身上却没有伤口,她稍微揉了一下洗去尘土,将水管扔回到地上。凉水泊泊淌出一道溪流,顺着草坪往石径上流去。

  本该关水的男人却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手蹭到她紧实纤细的小腿上。

  她未必是惊,先被痒得一跳,原地踉跄。他提住她脚踝,自下而上地看着她,眉峰耸得更高,说:“不太妙,你在这稍微等我一会儿。”

  他往远处走,解下的领带随手扔在沙滩椅上,又按着后脑往上仰了仰头。

  回来的时候,他叼根烟,领口敞着露出锁骨,袖子翻折被推上手肘。烟气浮动,雾蒙蒙地笼上他的脸,他甩一甩被风吹乱的刘海,侧头看向另一片的天。

  日落西山,晚霞红艳艳地盖上半边。

  尹天成这才认真看清他的脸,那绝对不是一张少年的脸,却又没有被多出的岁月染上世俗的浑浊。他一双眼睛仍旧是清亮的,看过来的时候纤尘不染。

  他还没走近就掐了烟,从兜里掏出块贝壳样的东西,语气里带着浓浓歉意道:“看起来巴顿挠了你一爪,医生已经在路上,我先用肥皂给你清一清伤口。”

  有挠过?

  他蹲下去,指了指她腿后不易察觉的三道浅浅血痕:“提腿。”

  提什么?

  他软绵绵的手已经握住她脚后跟,冰凉的肥皂在她皮肤上打着旋,她不由“嘶”一声,缩起窄窄的肩膀,两手按到他背上,长将他脑袋罩起来。

  “疼?”他问。

  “没有呢。”

  她想了想:“好痒。”

  冷水浇下来的时候,尹天成方才觉得有隐隐的痛,搁在他背上的手不由按重些,甲盖挣得雪白。

  知道做了坏事的巴顿好半天打不起精神,两只前腿并排放在草地上,脑袋耷拉着搁在厚厚的脚垫上,眼角下垂。

  乔伊却很兴奋地摇起尾巴绕着尹天成转一圈,可惜没人理,只好再摇着尾巴用刚刚舔过爱人的舌头舔水喝。

  尹天成看见了,焦急地挥一挥手,说:“乔伊,过去!”

  他停下来,湿漉漉的手打上乔伊屁股,把不乖的小朋友唬走,回过头问她:“这是你的狗吗?叫乔伊?”

  尹天成不好意思再把他当人肉木桩,单脚跳到一边的沙滩椅,理了下绸裙再坐下,说:“暂时是。”

  “很可爱。”

  “它怀孕了。”尹天成一手支起下巴,语气神秘地说。

  他扭头来看她,噙着笑,眼尾漾起温柔的纹路:“恭喜了。”

  “是巴顿的。”

  “……”

  他摇头笑起来,样子窘迫又滑稽,仍旧抓着水管给她冲伤口。他挺括的裤子垂到草坪上,湿了一小片。

  “那可真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

  留着长的少女朝他眨眼睛,弯腰下去掬了一捧水,拍在被阳光晒红的一张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像刚洗过,认真透亮地看着他。

  “又不是你干的。”

  “……”

  杨思语找过来的时候,尹天成刚刚打完一针防犬疫苗。她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叉着两手问:“谁是狗主人?你跟我去负荆请罪,不然我今天可饶不了你!”

  大小姐若是一威,院子里的花草都抖三抖。尹天成拦在他跟医生面前,说:“算了呀,大不了守口如瓶咯!”

  “接下来的疫苗怎么打?”旁边医生说:“给我地址,我可以□□。”杨思语心仍旧砰砰跳,四下里一看,纳闷道:“咦,我家的乔伊呢?”

  赔了夫人又折兵,傍晚回去时,杨思语不仅没能带回心野被玷污的乔伊,还多了一个刚刚被狗挠过的病号。

  杨思语求了一遍又一遍:“千万不要跟你爸妈说,姑姑也不要。”

  尹天成向她保证完成任务,夜里还是被心细的姑姑瞧出了端倪。

  中年女人带着家里的大小阿姨去闹事,盛况不用多说也知道激烈,杨思语被勒令禁了足,还被停了一季度的零花钱。

  秋宅那边也不放过,负责白案的小棠偷偷告诉她,仪表堂堂的男主人被训得灰头土脸,巴顿看来要吃一顿打。

  夜里尹天成早早熄灯,锁了房间门,钻在被窝里,睁眼看着天花板。

  眼前还有那棵枇杷树,黄灿灿的果,有个声音提醒她摸不得,因为会长不大。

  她又笑又恼地卷起被子翻个身,心想再也没脸看到杨思语和那先生。

  可惜没有问他叫什么。

  她的帽子也忘了拿。

  向时晏现帽子的时候,尹天成的姑姑将将走,院子里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草丛里的蛐蛐叫,巴顿绷着两脚刨了刨,飞出个尖脑袋的黑甲虫,啄了它一鼻子。

  白色的沙滩椅上,一个小东西在动。他垂眸一看是帽子,抓着丝带拿起来,拎起下面的比熊抱怀里,跟它亲昵地顶了顶头,随即闲适地分腿坐下来。

  女孩来时戴着它,只露出红饱满红唇与尖俏秀丽的小下巴。他随意喊一声吓着她,方才仰起白生生的一张脸,瞪大的眼睛里闪着惊骇的光。

  她穿一件浅金色的宽松连衣裙,无甚腰身,束着一条细窄的浅棕色腰带,便隐隐约约显出一段风流的体态。

  脖颈细长,锁骨分明,胸是圆润而挺立的,笔直的两腿没有一点赘肉,偏偏膝盖是小巧的,不会瘦得过分的突兀。

  光线在她身上也会打起温柔的弯,沿着她身体的弧线细细去打磨。她随朋友离开时一扭身,金色的细沙便汇集在她窈窕的腰窝上——

  向时晏恍然回神,意识到思绪如脱缰的马,那还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但只有十来岁,便不能够想吗?

  可惜没有问她叫什么。

  但总有办法送回去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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