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番外一合二_帝肆宠(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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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番外一合二

  景隆二年腊月初六,冀北飘起了鹅毛大雪,塞上风光壮丽雄浑,但披上了血色风霜,就只剩下凄凉。

  初入腊月时大齐与冀州的喀族部落在燕山打了一场仗,虽然大齐大获全胜,但双方皆有伤亡,大齐停战整顿,随军的军医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姜肆虽贵为皇后,入了行伍也跟其他人一起同吃同睡,大军后方有源源不断送过来的伤兵,她忙得脚不沾地,干脆不回主营,直接在收治伤兵的营地里住下了。

  数了数,已经有半月没回去。

  清晨,燃烧了一夜的篝火散着生冽的烟味,飘到营帐中。

  萧持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伸手摸了摸榻侧,是冰凉的,眼中恢复清明,他坐起身来,唤人进来打水洗脸。

  军中不比宫里,没有锦衣玉食,只有粗茶淡饭,萧持不是第一次出征了,他几乎半辈子都是在军中度过,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洗漱过后,案上已经摆了吃食,米粥和馒头,还有两碟小菜,外加四个鸡蛋,军中的吃食不讲究贵重和品相,只讲求填饱肚子,还有营养问题,最重要的是简单。

  当然也可以带着厨师跟在他屁股后面,随时给他做适口佳肴,只是他没那么些个臭毛病。

  他擦干手坐下,等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帐帘,旁边的张尧知道陛下的意思,随口道:“奴婢刚才进来时路过小殿下的营帐,他好像还没起来,兴许是昨日练武累着了,奴婢已经着人去问了。”

  萧持要迁都,卉州现在只是个空壳子,他把大臣都带走了,皇后也跟着他,身为小皇子,自然也要跟在他身边,随军一起远行。

  姜肆不在这的时候,姜遂安的衣食起居几乎都是萧持操心。

  萧持听了张尧的话,“嗯”了一声,知道张尧这是在给姜遂安求情,毕竟他贪睡实在是少见,怕他对孩子发火。

  姜遂安今年也七岁了,过了年就八岁,自打出征之后,萧持对姜遂安的要求明显严苛许多,虽然还没明说,但身边人都能看出来,萧持这是打算把姜遂安当成储君培养了。

  尽管令人不敢置信,但萧持就是对姜遂安非常看重。

  萧持拿起筷子,夹了小菜放到碗里,眼睛一抬,最终还是放下筷子匆匆走了出去。

  到了姜遂安的营帐旁,正和慌慌张张的江渚碰上,江渚是张尧带出来的,看到他这么毛毛躁躁,张尧出声问他:“什么事这么急?”

  江渚行了一礼,赶忙道:“殿下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奴婢正要去禀报皇上。”

  萧持听他这么说眉头一皱,快步绕过他掀开帐帘进了里面。

  帐中烧着暖和的炭火,扑面一股热气,身上的寒意顿时化开,萧持往里看,就见榻上躺着一坨圆鼓鼓的东西,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他走过去,在榻边坐下,伸手拽开被子一角。

  “姜遂安?”萧持是连名带姓一起叫的,简简单单三个字,里面立刻有了反应。

  姜遂安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流出些许迷离,脸上也微微发红,似是潮热,看到萧持过后,他像是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第一眼有些失望,大概没见到娘亲,第二眼才反应过来。

  他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身,拽着被子,里面好像只穿了单薄的亵衣亵裤。

  “父皇……”他喊了一声。

  萧持眉头皱得更紧了,回头对门口的张尧道:“宣文太医过来,快。”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姜遂安的额头。

  有些烫。

  姜遂安整个人没有精神头,病怏怏地,反应也慢半拍:“父皇,儿臣没事。”

  他想掀开被子下地,被萧持按住了,萧持看着他,伸手又摸了摸他脖子,身上比额头好像更热些。

  “昨晚干什么了?”

  姜遂安微微一怔,半晌后乖乖道:“雪,看雪。”

  萧持扭头看了一眼江渚,江渚立刻跪下:“陛下息怒,奴婢只是陪陛下看了一眼雪景,就在篝火旁边,是奴婢的错,还望陛下恕罪!”

  姜遂安好像回归了一些意识,急着辩解:“是我非要去看……”

  说着,文太医已经进来了,见过礼后,他给姜遂安把了脉,又写下药方让人去煎药,对萧持道:“就是着了凉,喝下一帖药就好了,陛下不用担心,另外,得吃饭,多喝水,补充体力。”

  看样子是不严重,萧持面色微松,挥手让他退下,又让江渚起来。

  姜遂安晕晕乎乎地坐在榻上,看着萧持:“父皇,别怪江渚,是我不好……”

  萧持回过头来,也看着姜遂安,眉峰轻蹙:“朕说了要怪罪吗?”

  姜遂安愣了一下。

  “看了一场雪而已,谁也不想生病。”萧持伸手在枕头边上够着了他的衣服,“只是记得下次注意,多穿衣服,如果风大了,就等风小些再出去看。”

  他说着说着,想起姜肆经常挂在他耳边的话,又添一句:“从冷的地方到了暖和的地方,也不要太快脱下衣裳。”

  萧持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他是告诫还是关心,姜遂安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嗯。”

  萧持拎着一个袖筒:“左手。”

  姜遂安下意识伸出左手,配合着萧持的动作将胳膊伸进袖筒里,接着耳边传来他的命令:“右手。”

  姜遂安便又抬起右手。

  他迷迷糊糊地,使劲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做梦,父皇没有怪罪他,反而给他穿衣服,他已经快要八岁了,哪里还需要别人伺候,更何况还是皇帝。

  “我自己……可以……”他说着,萧持已经给他系上衣带,并命令他:“左脚。”

  姜遂安也没再说别的,任凭萧持摆布,把衣服穿好,萧持又弯腰去够鞋子。

  “张尧,传饭。”萧持一边给他穿鞋子一边吩咐张尧,姜遂安眼里有不敢置信,眼巴巴地看着他,萧持给他穿好鞋,直起身子,手背碰了碰他额头:“头疼吗?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吃完饭把药喝了,你再躺下。”

  姜遂安紧忙摇了摇头,然后眼神黯了一黯。

  “怎么了?”

  姜遂安开口:“头有些晕……”

  “嗯?”萧持眉心一纵。

  姜遂安终于笑了:“摇头摇的……”

  他还在病中,说话有着重重的鼻音,奶声奶气的,萧持低声道:“你身子骨跟一般孩子不一样,更容易生病,虽然这两年改善一些,但还是弱。”

  姜遂安低下头:“我以后会注意。”

  “这种事急不来。”萧持声音淡淡,但每一句话都让姜遂安忍不住想抬头看向他。

  他跟想象中急言令色的皇帝不同,也跟一般的父亲不同,他好像很明事理,也很……宠他。

  都说父严子孝,但萧持的严格很理性,在该严厉的地方严厉,该柔情的时候柔情。

  娘亲也是这样,对他耐心又细心,温柔又体贴,他没做错事,就不会贬低他诋毁他教训他。

  上了饭菜,姜遂安还看到桌上多了一碗糖。

  萧持给他拨了两勺。

  姜遂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父皇,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生病了,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萧持没觉得有丝毫不妥之处,平静回答。

  姜遂安低下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沉默不语,萧持见状,问他:“怎么不吃?”

  “脑袋发晕。”

  “要我喂你?”语气有些调侃。

  姜遂安抬头,笑得灿烂:“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父皇,你不用管我了,快吃吧。”他是幸福得发晕,才不是真的要晕倒。

  吃了饭后药也煎好了,萧持让他喝了药回榻上再躺会,今日的课业全都取消,姜遂安坚持看了一会儿书,效率实在低下,听从萧持的,回榻上睡觉。

  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天已经黑了,帐中点着灯,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娘亲守在旁边,氤氲灯火笼罩在她头顶上。

  “娘?”姜遂安喉咙有些嘶哑。

  姜肆俯下身,摸了摸他额头和小脸,有些紧张,眼中也有歉意:“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姜遂安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娘,你怎么回来了?”

  “你父皇派人来告诉我的呀,我们的安儿都生病了,我当然要回来看看。”姜肆贴了贴他额头。

  萧持正好进来,端了一碗药。

  “醒了?把药喝了。”声音听起来挺无情的,但好像又很温暖。

  姜遂安以为父皇会把药碗递给娘亲,结果他坐在另一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汤药,直接开始喂他。

  姜遂安像是如遭雷击,一把把药碗抢过来,仰头喝了,喝完之后擦了擦嘴,脸上红红的。

  萧持是没看懂,看向姜肆,姜肆了然地笑笑:“害羞了这是。”

  “有什么害羞的?”萧持显然不理解,问得一本正经。

  “这要问问你们男人的想法了。”姜肆表示这件事不太好解释。

  萧持挑了挑眉,明白了,回头对姜遂安道:“你父亲给你喂药,天经地义,谁敢说什么?”

  姜遂安心安理得地接受萧持照顾了一天,实在贪恋这种被父亲宠爱的感觉,但心里又觉得不该这样,所以姜肆一在这,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他会斩钉截铁地说出“天经地义”四个字。

  心头一暖,他缓缓低下了头,每次都觉得自己很幸运了,但是总是还能在世间发现更大的惊喜,他可以乖乖地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可以生病,可以做错事,可以撒娇,也可以勇敢,什么都可以。

  姜肆看着姜遂安头顶,忍不住抚了抚他的头发,心里也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安儿,娘这几日疏忽你了。”

  姜遂安赶紧抬头:“没有关系!娘在给前线作战的伤员诊治,在做很伟大的事,安儿只是小痛小病,没有关系!”

  他不说还好,说了姜肆就觉得鼻子发酸,她的孩子,好像一直都这么懂事,她有时候也希望他不必这样,但是孩子心性已经养成了,他有了自己一套行事准则,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想法。

  “饿了吗?”萧持打断她的思绪。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一大一小四双眼睛一齐看向他,然后慢吞吞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萧持似乎是笑了,让人传膳。

  比早晨的膳食丰富些,多了一碗红烧肉。

  姜肆爱吃红烧肉。

  姜肆拿着筷子,给姜遂安夹了一块:“这块不油腻。”

  又看向萧持:“你打算修整多久继续发兵?”

  萧持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询了她的意见:“你说呢?”

  “现在是冬天,马上就到年关了,每年这个时候边关都兴战事,你不打别人,别人也会来骚扰你,不如一鼓作气。”姜肆想了想,又道,“游老新研制出一种九沸散,用在伤兵的伤口上,效果很好,后方你也不用担心,一些伤势较轻的,休息半月就可以再上战场。”

  萧持点了点头,忽然问她:“你说,就把燕都当做京师如何?”

  “燕都?”姜肆有些惊讶,燕都就是他们所在之处,背靠燕山山脉,倒是有个天然屏障,北方如果发生什么战事,也能及时出兵平叛。

  就是冷些。

  “那到冬天可要穿多些了。”

  萧持看着她,没有说话,姜肆注意到他的眼神,愣了一下,慢慢放下碗,“怎么了?”

  “你不是怕冷?如果不想在燕都,朕再想想。”

  姜肆摇头:“冷了穿衣服,晚上睡觉生火盖被子,冷什么?”

  她指着姜遂安碗里还没吃的红烧肉:“吃。别剩下。”

  俨然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萧持跟姜遂安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你娘真霸道。”

  真霸道的姜肆在军营中留了两日,姜遂安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生龙活虎了。

  姜肆陪他几日,就又回了后方的伤兵营里,萧持如他所说,没过多久继续发兵攻打喀族部落,不出三个月,喀族部落战败,缴械投降,愿对大齐俯首称臣。

  喀族王都就是燕都,萧持打算把燕都作为京城,就需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也需要把卉州的根基挪到燕都来。

  燕都原本曾作为大魏的都城,只是后来强敌来袭,大魏皇帝一路南迁到卉州才停下,而喀族占领燕都百年,燕都皇城叫做赤燕城,后来因为赤燕城发了一场大火,有人觉得名字里带“赤”不好,就让钦天监重新则了一个名字,改名“金燕城”。

  喀族侵占的百年,金燕城保存完好,萧持选择这个地方落脚,也是因为不用重新兴建宫殿。

  景隆三年夏,迁都之事基本落成。

  冀北仍兴战事,只是朝臣在燕都安定下来,萧持也先暂时留在皇宫里。

  迁都不是小事,朝中许多王公大臣都是随着迁都举家搬迁,有些人年纪大了,不宜长途跋涉,或者本就到告老的时候,他们便留在卉州没有随行,落地燕都之后,朝中多了许多空缺儿,都要萧持一一安排。

  六月时萧持去灵台山祭天,又召了藩王入京,准备对朝中大臣和皇亲贵胄论功行赏,一时间,燕都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百官迁了新家少不了要互相走动礼尚往来,就连公主府也没闲着,萧锦辞在府中设宴,还邀了姜肆出宫同聚,姜肆平日里不喜这种场合,但她与公主交往甚密,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萧锦辞的新府邸是萧持赐的,对于公主来说已经是极尽奢华,萧锦辞同一般女人不同,她不嫁驸马,喜铺张,好享乐,之前朝中常有大臣弹劾她,说皇上宠着这个皇姐如何如何,实在不该,结果萧持都不予理会,仍给萧锦辞最好的。

  姜肆坐着马车去公主府,身边带了闻杏和疏柳,路上听到的沿街的叫卖吆喝,觉得这样的闲适和热闹实在难得。

  之前随军一年多,看得都是战火狼烟,流离失所,每天面对的都是伤病残将,时间久了,心里也会觉得压抑不舒服。

  也是因此,萧持决定在燕都整顿一段时间,一是为了安排好迁都一应事宜,二是为姜肆的身体着想。

  马车在街道上驰行,忽然刹了车,姜肆挨着车壁撞了一下,闻杏问赶车的护卫:“出什么事了?”

  外头传来声音:“娘娘稍安勿躁,卑职这就去看看。”

  姜肆等了一会儿,护卫回来,隔着车帘道:“方才街上有匹马受惊了,狂奔了半条街。”

  姜肆感觉画面似曾相识:“撞到人了?”

  外头却道:“没有没有,说是差一点撞着个小孩,被人救下了,那孩子的爹正跪在地上磕头答谢呢,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说是方才情形实在凶险,多亏了那个好心人,娘娘不用担心,人群很快就散了。”

  姜肆想着,这样就不用她下马看情况了,便靠着背后软垫等一等,谁知刚往后一靠,就听见外面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

  “娘娘不要动!”外头护卫发出一声警告,姜肆正满心疑惑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什么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距离他们的马车很近,几乎就倒在旁边。

  “怎么回事?”疏柳撩开帘子,一边探头一边问道。

  “那个带着孩子的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刀刺向小孩的救命恩人,好在那人会武功,直接一脚把人踢飞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持刀行凶?姜肆听着觉得有些蹊跷,对护卫道:“你派个人去报官,先把行凶的人拿下,别让他继续伤到别人。”

  “是!”

  “有人受伤吗?”姜肆问道。

  “回娘娘,那个好心人虽然身怀功夫,但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防备,受伤挨了一刀。”

  话音刚落,姜肆便撩开车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外面的百姓都四散逃走,留下一片狼藉,姜肆看到包子铺旁边摞着的盖顶上坐了一个人,手上流着鲜血,旁边的随从焦头烂额地来回走着。

  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姜肆远远看着,能看到那人气度不凡,脸上似乎有笑意,另一只手抬起,好像在说着什么。

  她行下马车,对闻杏到:“把马车上的药箱拿下来。”

  “是!”闻杏习惯了,姜肆到哪都带着药箱。

  姜肆快步走到两人跟前,随着距离拉进,她这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男人年近四十,剑眉凌厉,脸上线条却很柔和,有一股稳重和善之气,却又不乏威严。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您怎么能伤到手呢,万一不能写字作画了该如何是好!”随从急得团团转,“让百方去找大夫了,怎么还没找到!”

  “你别在我眼前晃,这种小伤,急什么?”男人声音也很雄浑,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姜肆正好走过去,忍不住在他身上打量,一边道:“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吧?”

  她声音一出,周遭都静了一般,坐着的男子慢慢抬起头,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眉头忽地蹙起,眼中有一瞬的怔忪,好像被冰封住了一般,就冻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

  “你手上的伤,能不能让我看看,我是女医。”姜肆看他愣神了,向前一步,又提醒一句。

  他还是没反应。

  仆从也奇怪了,轻轻推了推他:“老爷……老爷?”

  “嗯?”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咳嗽两声,看了看一旁的仆从,又扭头去看姜肆,他把抬起的手放下,又抬起,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你说你是女医?”

  “是啊。”姜肆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闻杏,闻杏赶紧上前来,把药箱放下,蹲在旁边打开,取出姜肆要用的东西。

  “我能给你看看吗?”

  男人反应慢半拍,但好像很欢喜,眼睛笑得弯了弯:“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就劳烦姑娘了!”

  姜肆出宫穿得是寻常布衣,虽然能从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看出她身份不一般,但她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能证明她是一国皇后。

  姜肆走过去,先净了净手,拿起他的手看了看,看过之后,先安抚他身边的仆从:“伤口看着可怖,但只是皮外伤,不伤及筋骨,只要上了药,过几日就好了。”

  “谢谢女医!不伤及筋骨就好了,我家老爷是握笔杆子的手,可不能有半点闪失,不然”

  “百正!”

  “老爷,我又多嘴了……”

  仆从打了自己的嘴一下。

  姜肆给男人处理好伤口之后,让闻杏给他包扎上,却发现他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有些奇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

  “放心吧,真的只是皮外伤,抹了这个药膏,也不会留疤。”姜肆想要安抚他,他却好像连她说话都没听到,视线追随着她的脸,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

  姜肆觉得有些瘆得慌,让闻杏给他药膏,这就要告辞了。

  “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闻杏疏柳,我们走。”

  疏柳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几人刚要转身,他就将他们叫住。

  姜肆脚步一停,男人起身,匆匆追到她身前来,先客套地行了一礼:“你帮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还请姑娘说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在哪,在下好送上谢礼,聊表心意,姑娘莫要推辞。”

  姜肆隐隐皱了皱眉,顿了一下,看着那人:“我夫家什么都有,只是举手之劳,不用道谢了。”

  她眼中满是戒备,仿佛在说,我不是姑娘家家了,我已经嫁人了,你莫要唐突了我。

  姜肆是提醒,那人一下紧张起来:“你嫁人了?”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是了,也该嫁人了,如果她还活……”

  他说着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而后抬头:“你不必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观你面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勾起了许多回忆,一时忘形,唐突了你。”

  “这是我的谢礼,就当作赔罪吧。”他拽下一块玉佩,不管姜肆的推辞,硬塞到她手里,然后便一脸愁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仆从转身离开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姜肆看得眼发怔,她总觉得那人很亲切,她一看了就很喜欢,可是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离开的眼神很悲伤。

  她像一位故人,对他很重要吗?

  姜肆摇了摇头,又想起公主府的宴席怕是要迟了,赶紧回了马车,赶往公主府。

  萧锦辞特意去前门迎姜肆,两人见面就握上手,萧锦辞走在前面调笑着:“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比陛下都难见。”

  姜肆是很忙,燕都又开了一个医馆,她常常忙得连皇宫都没时间回,只是忙归忙,生活却很充实,萧持看她开心,也由着她。

  “阿姐闲了闷了,只管递信给我,我一定过来陪你。”

  “别了,你有时间,还是多陪陪陛下吧,上次我进宫,他奏折批完了,坐在龙椅上闷闷不乐,吓得我还以为我又哪里得罪他了呢,一问才知,原来是你不在宫里。”萧锦辞偷偷打量着姜肆,也是真的觉得惊奇,她还从没看过萧持这个弟弟,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为了这个皇后,真是抛却了自己一贯的矜贵稳重,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这一打量,她忽然惊呼一声:“呀,你这衣服上是什么?”

  姜肆随着她的手指去看,发现自己小腹下的地方沾了殷红色的血迹,顿时想起刚才在街上救下的人。

  应该是不小心蹭到的,竟然都没发现。

  姜肆把情形给萧锦辞解释一遍,她笑了笑,也没在意:“没关系,让下人带你去换身衣裳,穿着这个也怪不舒服的。”

  说罢,就要跟她一同过去,这时,有个侍女匆匆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萧锦辞脸色一变,忍不住埋怨一声:“这个乐陵,怎么跟个猴儿似的,一会儿都闲不住!”

  定是乐陵小公主又闯祸了。

  姜肆道:“你快去看看,我跟着侍女过去换衣裳就行。”

  左右都是在公主府上,萧锦辞倒是也不担心,她点了点头,记挂着萧锦昭,转身就走了。

  萧锦辞身边不喜欢有侍女服侍,姜肆便让闻杏疏柳也跟过去看看。

  姜肆换了衣裳出来,正要去前厅,路上见到一个侍女捧着托盘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

  姜肆走过去:“你怎么了?”

  侍女急匆匆抬头,看到姜肆吓得一怔,她脸色都吓白了,手还按着小腹,姜肆一眼就看懂了,指着托盘问她:“是送去前厅吗?”

  侍女捣蒜似的点点头。

  姜肆把托盘接过来:“你处理你的事儿去吧,这个交给我。”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侍女是真得等不及了,也不管礼数不礼数,赶紧越过她匆匆跑开了。

  姜肆寻思着只是举手之劳,也没多想,刚到正厅之外,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娇贵的冷哼。

  “本公主听过你们皇室那位皇后的传言,都说她慈悲为怀菩萨心肠,只有一个善字能流传甚广了,可想她容貌不一定怎么样,据说还是农妇出身,那在喀族,可是最低贱的人。”

  姜肆抬了抬眉,虽然对这声音陌生,却一下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萧持收复喀族部落时,手段频出软硬兼施,其中,喀族皇室里有个叫麦卡托的王爷,背叛了喀族,与萧持里应外合,这才把喀族一网打尽。

  前段时间论功行赏时,还特意给这个麦卡托封了个一等功,她女儿图兰曾是喀族公主,到现在也没改口,外面一直传,说她要进宫当娘娘呢。

  姜肆捧着托盘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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